“之前我們擔心極了，沒想到最終能拿到培訓機構的退費，多虧了咱們法官一次又一次的耐心調解?！奔议L代表李先生握著少年審判庭庭長申延艷的手感慨道。隨著最后一份調解協(xié)議的簽署，太原中院少年法庭的法官成功化解了這19起教育培訓合同糾紛系列案，同時，合議庭法官督促培訓機構負責人當場交付退費款項，家長們緊鎖的眉頭終于舒展。
這一幕背后，是一場因預付式消費引發(fā)的“退費拉鋸戰(zhàn)”。6月3日，太原中院公布了這起糾紛解決的全過程。
收錢后培訓機構關門了
2022年，省城一家教育培訓機構收取了19名學員的高額培訓費后，因經營不善停課。家長集體起訴，要求退還剩余費用共計21萬余元。一審法院判令機構退賠相關費用。但教育機構資金鏈斷裂，實際經營困難，始終未予積極履行。家長們認為法定代表人和股東應當承擔連帶責任，案件因此進入二審階段。
本案涉及未成年人這一特殊群體，考慮到對未成年人持續(xù)受教育權的保障和未成年人司法保護中“特殊、優(yōu)先、全面、綜合保護”理念的落實，為切實最大化維護未成年人在教育培訓合同糾紛中的財產權益與受教育權益，案件確定由專門審理涉未成年人案件的少年法庭審理。
法官介紹，退款難是預付式消費的爭議熱點，預付式消費更是多發(fā)于教育培訓領域。經營者收取預付款后終止營業(yè)，既不按照約定兌付商品或者提供服務，又逃避消費者申請退款，應當依照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的相關規(guī)定承擔賠償責任。
跑得了公司跑不了股東
少年法庭組建了5人合議庭對這起系列案進行審理。法官們一一核對了家長提供的課程繳費憑證、合同文本、聊天記錄，并對教育培訓機構的財務情況依法審查，認真研判了公司的財務狀況。
財務調查專門針對企業(yè)資產、負債、利潤等問題，能輔助法官識別隱匿財產、抽逃出資、賬外循環(huán)等行為，有助于法院高效透明審理案件。從開始探索實施財務制度至今，太原法院已對145件案件進行了財務調查。
公司已資不抵債，且尚欠老師工資；作為股東，未實繳出資，在訴訟后又通過0元轉讓股權的方式，試圖逃避法律責任……財務調查除發(fā)現(xiàn)公司資不抵債外，還暴露出股東逃廢出資債務的可能。
法官表示，作為股東，明知機構資金鏈斷裂、資不抵債，卻在未實際繳納出資的情況下，又以0元對價將股權轉讓。通過股權轉讓的方式對債務主體進行變更，且變更后的主體亦未補繳出資，導致債權人的債權難以實現(xiàn)。股東應當在未出資本息范圍內，對公司債務不能清償的部分承擔補充賠償責任。
合議庭研判后認為，有必要通知法定代表人和控股股東到庭說明情況。
太原中院首創(chuàng)新庭審方式
電話不接、開庭不來、調解不到……被未實繳出資的股東電話拉黑后，少年法庭的法官決定上門張貼《當事人本人到庭令》。
“因案件審理需要，現(xiàn)通知你本人到庭，就案件有關事實接受詢問。請準時到庭，不得無正當理由拒不到庭。如你本人無正當理由拒不到庭，導致案件待證事實無法查清的，人民法院將作出不利于你方的認定，你方應依法承擔不利后果?！痹趯徟袑嵺`中，當事人出于各種原因不出庭，代理人對于案件事實不夠了解，出現(xiàn)了法庭查“事”不見當事人、“局外人”盲目說理的“怪象”，影響了審判效率。
針對這一現(xiàn)象，太原中院首創(chuàng)“當事人說事、代理人論理”庭審方式改革。當事人作為案件事實的親歷者，往往對案件事實有著最直接、全面和深入的了解。在案件事實爭議較大難以查清時，通過向當事人發(fā)出《當事人本人到庭令》，責令當事人就案件事實做如實陳述，有利于法官準確全面了解案情始末，從而形成正確的內心確認，依法公正作出裁判。
收到到庭令，法定代表人和股東終于到庭了。家長們詳細描述了“預付課費”“拖延退款”等經歷，而機構負責人和股東坦言受客觀影響營收銳減，資金周轉困難，法定代表人和股東資金鏈斷裂，機構已停業(yè)許久。
法律與情理“雙向奔赴”
摸清了癥結所在，少年法庭的法官心里有了數，糾紛化解還得見面開藥方，隨后再次組織了調解?！耙X沒有！要么讓他們等我三年，等我東山再起再還錢?！惫蓶|不甘心道。家長們更氣憤：“我們交了錢三年了，幾十萬！現(xiàn)在孩子課沒上成，錢拿不回來。還給我們畫餅！”氣氛一時間變得十分緊張，調解工作陷入了僵局。面對涉案人數多、家長情緒激動、機構資金鏈斷裂的復雜局面，案件陷入僵局。
法官們深知要化解雙方矛盾，首先要讓被告股東明白其中利害關系。法官對股東們說：“依照法律規(guī)定和本案情況，股東應當在未繳出資的范圍內對公司的債務承擔補充賠償責任。真到了執(zhí)行階段，且不說失信、限高后你們不能乘高鐵、飛機，就是現(xiàn)在你們子女上私立學校也是不符合規(guī)定的?！币姳簧显V人情緒有所緩和，法官繼續(xù)提出了調解方案，讓他們盡力去籌錢，看能力范圍內能還多少。
回到法庭，法官又做起了家長的工作：“我們調查了公司、法定代表人和股東的財產狀況，受客觀條件影響，機構資金鏈斷裂也是現(xiàn)實情況?，F(xiàn)在他們盡力去籌錢，也看看咱家長們能不能酌情降低一點退賠金額?！泵鎸Ψü?，家長也做出了讓步：“法官，從最開始拿到一紙空文，到你們一次次不厭其煩地給我們調解，我們知道你們盡了最大努力，我們家長們信任你們。我們同意！”
最終，雙方達成按實際課時折扣價退賠的折中方案，并現(xiàn)場簽署協(xié)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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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支持 告別預付費有去無回
可能很多人有過這樣的經歷，辦了張美容卡，剛用兩次店就搬了；充了健身年卡，沒過幾個月健身場地進不去了；給孩子報的培訓班，交完錢沒到兩個月教室就鎖門了……這些煩心事的背后，藏著許多法律問題，牽動著老百姓的“錢袋子”和“信任感”。近年來，預付式消費糾紛作為新型消費糾紛類型頻頻發(fā)生，單案金額從幾千元到幾萬元不等，一旦商家“暴雷”，涉及的都是巨額資金。
3月14日，最高人民法院發(fā)布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預付式消費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自5月1日起施行。《解釋》的出臺對上述問題進行了深度回應，明確了預付式消費的法律適用，細化了裁判標準，為法官辦理此類案件提供了有力的依據，為消費者依法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提供了明確的指引，為促進預付式消費經營模式的健康發(fā)展提供了強有力的司法支撐。就大家最關心的問題，山西晚報·山河+記者也邀請相關法律專家，為大家一一進行解析。
問：辦卡后是否可以“七天無理由退款”？
答：可以，但有例外。消費者在付款之日起七天內有權請求經營者返還預付款本金。但是，如果消費者在此次預付式消費合同訂立時，已經從該經營者處或者其他經營者處獲得過相同商品或服務的，比如“回頭客”，則消費者不再享有“七天無理由退卡”的權利。
問：“收款不退、遺失不補、不得轉卡”等霸王條款有效嗎？
答：無效。經營者提供的預付式消費合同中有如下格式條款的，均為無效：1.排除消費者依法解除合同或者請求返還預付款的權利，如約定“本卡售出，概不退還”；2.不合理限制消費者轉讓預付式消費合同債權；3.約定遺失記名預付卡后不補辦的；4.約定經營者有權單方對價款、種類、質量、數量等實質性內容進行變更；5.免除經營者對商品或服務的瑕疵擔保責任或損失賠償責任，如約定“因設備故障等原因導致服務停止，本店不承擔賠償責任”；6.爭議解決方法不合理地增加消費者維權成本，如約定糾紛以仲裁方式解決，但仲裁最低收費標準遠高于消費者支付的預付款；7.其他排除或者限制消費者權利、減輕或者免除經營者責任、加重消費者責任等對消費者不公平、不合理情形。
問：辦卡后發(fā)現(xiàn)商家關門或轉讓，或因消費發(fā)生其他糾紛，消費者可以向誰主張權利？
答：可以根據不同情況向四類主體主張權利。1.一般情況下為預付式消費商品或服務的實際經營者；2.出借營業(yè)執(zhí)照或以其他方式允許他人使用其名義與消費者訂立預付式消費合同的名義經營者；3.商場場地出租者，如果場地出租者未審核經營者的經營資質證明、營業(yè)執(zhí)照，致使不具有資質的經營者租賃其場地收取預付款并造成消費者損失，消費者有權要求商場場地出租者根據其過錯承擔民事責任；4.經營者的清算義務人（如有限責任公司的董事，個人獨資企業(yè)的投資人，合伙企業(yè)的合伙人等），因經營困難不能兌付商品或服務后，經營者應及時清算，未及時清算造成消費者損失的，消費者有權要求經營者的清算義務人，依法承擔民事責任。
問：在連鎖店消費發(fā)生糾紛可以跨店主張權利嗎？
答：四類情形下消費者可以跨店主張權利。消費者在某連鎖店的總店（企業(yè)標志或注冊商標使用權的特許人）辦卡，如果分店（被特許人）事先同意承擔總店預付式消費合同義務、分店事后追認總店的預付式消費合同、總店和分店的特許經營合同已約定消費者可以直接向分店要求履行債務、分店的行為使消費者相信分店受總店的預付式消費合同約束的，消費者可以要求分店承擔民事責任。消費者與分店（被特許人）簽訂預付式消費合同的，亦可以參照上述四類情形，主張總店（特許人）承擔民事責任。此外，如果總店對消費者損失產生或擴大有過錯，消費者還可以要求總店根據其過錯承擔民事責任。比如總店明知分店不具備提供服務條件，仍放任分店對外收取預付款，由此造成消費者損失，總店需承擔過錯責任。
問：未成年人訂立預付式消費合同的效力如何認定？
答：合同無效，但有例外情形。特別注意，經營者向未成年人提供網絡付費游戲預付式服務的無條件全額退款。不滿8周歲的未成年人訂立預付式消費合同無效；8周歲以上不滿18周歲未成年人訂立的預付式消費合同原則上無效，但經法定代理人同意、追認或預付款金額等合同內容與未成年人的年齡、智力相適應的除外，比如17周歲學生一次性支付數百元培訓費用參加游泳訓練等，就有可能在一定條件下認定該合同有效。尤其要注意的是，如果經營者違反法律規(guī)定向未成年人提供網絡付費游戲等預付式服務，不僅合同無效，而且無論是否已實際提供服務，經營者均需全額退款，不得在預付款中扣除已提供服務的價款。
問：預付式消費卡辦理后是否可以轉讓給他人？
答：可以轉讓，但以債權轉讓名義損害經營者利益的除外。消費者支付預付款后，債權依法可以轉讓，自債權轉讓通知到達經營者時發(fā)生法律效力，經營者應當為受讓權利的人提供預付卡更名、修改密碼等服務。但是，在一定期限內為消費者提供不限次數服務的預付式消費，消費者以債權轉讓名義讓多名消費者使用同一張消費卡的，經營者可以主張該債權轉讓對其不發(fā)生法律效力。如消費者將一人不限次數健身卡用于全家人消費即屬于此種情形。
問：哪幾種情形下消費者有權主張解除預付式消費合同？
答：以下情形消費者有權主張解除預付式消費合同。
1.經營場所變更給消費者造成明顯不便利；
2.未經消費者同意將預付式消費合同義務轉給第三人，如店鋪轉讓等；
3.不能正常提供原承諾的不限次數的服務；
4.消費者身體健康等發(fā)生訂立合同時無法預見、不屬于商業(yè)風險的重大變化，繼續(xù)履行合同對消費者明顯不公，且與經營者協(xié)商不成，如辦理健身卡后罹患無法長時間運動的疾病等即屬于此種情形；
5.法律規(guī)定或合同約定消費者享有解除權的其他情形。
問：消費者充值后遭遇經營者“卷款跑路”，該如何維權？
答：可起訴要求經營者“退一賠三”，經營者涉嫌刑事犯罪的可及時向公安機關報案。經營者收取預付款后在短時間內閉店，既不兌付商品或服務，也拒不退款，構成欺詐的，消費者可以向法院起訴要求經營者承擔“退一賠三”的懲罰性賠償責任。經營者或其他關聯(lián)人員的行為涉嫌構成犯罪的，可向公安機關報案，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山西晚報·山河+ 記者 楊晶
（責任編輯：梁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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